(3)
龟梨和也无数次看了看身边这个“买回来”的商品,悔恨不已……
就在几分钟前,这个绝对买亏本的商品对自己说:“呐~你既然替我还了债,以后我就给你做牛做马了。不过你放心,我挣了钱会慢慢还你的。但是可能很慢哦,因为我挣了钱要先寄回去给我父亲治病。”
这些话刺激得龟梨和也直想吐血。自己花钱买回来的包袱就好像一个噩梦,还是那种怎么挣扎都醒不过来的噩梦。
也许是因为两个人都处在窘迫的危机当中,而那唯一的机会因为对方的出现而破灭,从内心来讲有种隐隐约约的同病相怜。龟梨和也在刚才的一刹那,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被逼入绝境,只能孤身奋力一搏。矢吹隼人是幸运的,因为自己为他还了债。那么自己呢,又有谁可以为自己带来一丝光明?
身边的白痴“表白”完毕就快乐地倒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咧着嘴睡过去了。有时候龟梨和也还真挺羡慕他的。如果可以糊涂一点,或许人会幸福很多。
龟梨和也从第二天起便带着矢吹坐在赤西集团门口的池子边等那个大人物出现。大概一个星期过去了,也没看到什么状似大人物的人出现。后来龟梨和也干脆改用直接插入内部的方式:自己闯进去,让矢吹留守在门口继续盯梢。可惜赤西集团管制森严,龟梨和也在一层还没有进入大厅里的电梯间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警卫拦住盘问。
“我和赤西总裁约好见面。”龟梨和也面不改色地撒谎,装模作样看看手上的金表。“时间马上到了,请让开一下。”他推了推面前警卫的胳膊,发现对方伫立不动。
“对不起,我们总裁最近都没有会见,请立刻离开,否则我们要报警了。”保安冰封一样的脸,像背书一样说着重复内容的话。任龟梨和也怎么解释还是毫无作用。
他最后还是被很“客气”地“请”出赤西集团的大楼。垂头丧气地走回大楼前广场上的长凳坐下。
“怎么样?怎么样?见到那个人了吗?他肯原谅你嘛?如果他不信的话,我可以向他解释的。”矢吹凑过来,嘴里还啃着刚买来的三明治。
“跟我念:赤西仁——杂种!”龟梨和也愤恨地说道。看到矢吹没反应,催促道:“喊啊,让你跟我一起喊:赤西仁——杂种!”
“额……我突然有种感觉,好像听谁对着我说过一样的话。而且不止一次。”矢吹隼人呆呆地说,目光望向没有聚焦的远处。
“这个人没有道德,被人骂也是应该的。估计你在路上听到被他残害过的人这么说吧。”
“有可能,”矢吹继续啃三明治。“这个人真的很坏吗?”
龟梨和也默默点头。
“怎么说呢,就是很霸道,很自以为是。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这样的人,生在这样的家庭和环境,又靠着有张不错的脸和脑子,自然会有些高高在上吧。”
“啊?不知道样子怎么找啊。”矢吹咬了口三明治。
“所以让你观察周围气氛。那种大人物出场,自然空气中会有一种紧张的气氛。嗯……怎么说呢,就好像像赤西仁那样的人物,总会有种不一样的味道。”
矢吹隼人歪着头想了想,“味道吗?我又不是狗,怎么闻得出来?”
“白痴!”龟梨和也不得不翻白眼。“换只狗来,都比让你在这里盯梢有效果。”
随着时间的推移,龟梨和也脾气变得越来越焦躁,矢吹隼人几乎都乖乖地任由他发脾气也不敢吱声。银行加紧的催促,赤西仁那里毫无效果的追踪还有过往朋友的冷淡和相熟银行的推脱,一切一切都压的龟梨和也喘不过气来。几天下来,人是急速消瘦,本来就不胖的人,脸上一点肉都不剩,一对大眼睛,是他全身上下唯一一点有生气的象征。
龟梨和也总觉得似乎有千丝万缕的事情却毫无头绪。那种窒息的感觉让他几乎崩溃。他常常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睡,晚上托着眼袋起来喝水,却发现躺在沙发上的矢吹隼人睡的比吃饱的猪还香。他东奔西走,加上晚上睡不好,饭也吃不下去,血糖偏低,晕倒在家里,却不顾家里的反对,歇斯底里地还要往外跑。谁也劝不过他,最后还是矢吹站出来,自告奋勇担当司机才让龟梨老先生放了人。
“你会开车怎么不早说?”龟梨和也虚脱地躺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半眯着眼责备道。
“我不会开!”矢吹隼人回答。
“什么?!”
“我不会开,看你开的多了,就会了。”矢吹隼人一脸无辜。“我也没有驾驶证。”耸耸肩,继续认真地注视着车子前方。
“天啊。”龟梨和也叹息道。“算了,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那天龟梨和也去见了一个平时不太来往的投行经理。对方看到黑着眼圈的龟梨和也几乎吓了一跳。最后终于答应考虑龟梨的要求。几天的紧张好像一瞬间松懈下来,龟梨和也感觉自己像跑完马拉松,一旦停下来就再也爬不起来了。直到他睁开眼,觉得胃口空空的,四肢百骸好像被敲打过一样疼痛。他睡的很香,已经记不起来做过什么梦。使劲睁开眼睛窗外是亮的。身边是温暖的怀抱和轻轻的呼吸。他转过头几乎吓了一跳。自己正以十分的暧昧姿态被环在矢吹隼人那个家伙怀里。
“喂!”
“嗯……?”矢吹揉揉眼睛,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你怎么躺在我床上?”
“你那天回来的路上睡着了,我就抱你上来了。”矢吹说着打了个哈欠。
“那我也没邀请你在我床上睡啊!”龟梨和也拍着床板。
“你搂着我,死也不放,我怕你被弄醒又要失眠了,就没敢动喽。”矢吹貌似终于完全醒过来。无辜地解释着,就好像龟梨和也总是冤枉他似的。
“我可从来不记得我搂着你不放!”龟梨和也咬着牙说着爬下床。
虽然上次那家投行同意考虑收购一部分龟梨企业的股票,但远远无法解决迫在眉睫的债务和资金周转不灵。龟梨和也继续奔波。
他晚上睡不着,疯了一样地逼着自己入睡,却无法成眠。晚上喝水的时候不小心踩了从沙发上掉下来的矢吹。矢吹哼唧了几声爬起来帮他倒水,倒是挺殷勤的。龟梨和也环顾四周,觉得可以住在这个大房子里的时日也不多了,暗自伤心。也没有管矢吹,只是默默让他给倒了水,接过来。
“你去我床上睡吧。反正我也睡不着,床空着也是浪费。”
龟梨和也想想这些天让矢吹这么大一个人窝在沙发里也的确有些不人道。
“呐~你跟我一起回去,我教你怎么睡觉哦!”矢吹眨眨眼睛。
“啊?!”龟梨有些不解。睡觉还用教的么?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来嘛来嘛!”矢吹拉起裹着毛毯的龟梨和也。“我告诉你矢吹家独门秘籍。其他人我可不告诉的哦!”
矢吹隼人把龟梨和也带到大床上,自己也躺过去。
“你跟我一样呼吸。呼……吸……呼……吸……”
龟梨觉得这个白痴真搞笑,竟然把自己当小孩子哄,不过也没反对,就跟他一起呼啊吸啊的。
“对!对!然后呢,跟我一起数绵羊:一个两个三个……一百零一……”
直到矢吹没有了声音,只剩下微微的呼吸打在龟梨的脖子上有些痒痒,龟梨还是毫无睡意。他不想翻身,怕惊扰了睡得正香的矢吹隼人。
细细想来,自己几个月的奔波,都是这个人在一旁默默守候。有时候龟梨和也会有种感觉,如果身边没有人见证和守候,他早就坚持不下去。他跟自己一起回家后半个月,家里父亲那里来信说政府解决了一部分医疗费用,不过还有一小半费用需要他自己负担,但是已经不那么紧迫。他拉着自己的手说:“小和果然是我的幸运星!”那样子虽然白痴了点但却很可爱。
常常是自己吃不下饭的时候他在一旁哄自己。自己睡不着时他教自己数绵羊。自己失意时他默默坐在身边。其实龟梨和也要求不多,只希望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在自己痛苦时,默默关注着自己,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被所有人抛弃变得孤独一人。可是……哪天连这个房子都要失去时,连这样一个人都会失去吧。到时候放他自由吧……龟梨和也想着,觉得被睡梦中四肢缠上来的隼人的体温而感染着渐渐有了些睡意,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赤西集团顶楼正中的房间里,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站立在总裁办公室的桌子前。一个老者坐在总裁办公桌旁边的沙发上,总裁办公椅上却是没有人的。时间正值晚上,年轻人对老者显得毕恭毕敬。
“还没有消息吗?”老者缓缓开口,语气里充满疲惫。
“没有,我手下的人搜查过少爷出事的现场,发现有弹痕,车子也被动过手脚。车变形的厉害。根据分析,应该是遭到埋伏以后,轮子中弹刹车失灵后直接冲出围栏落入大海。可是在附近海域搜查了很久也没有发现少爷的遗体或者遗迹。”
“继续找!没有找到前,封锁一切消息!”
“是!”
老者站起来,走到窗前。“这次我去纽约跟老爷汇报了情况,现在只能多拖一天是一天。本来三个月以后老爷就要回来,现在应该还有半年。”老人转过身。“在这段时间里,你继续充当少爷的替身。”
“是!”年轻人回答。
“重大决定,我会给你指示。其他决策能不下达的就不要管。赤西集团不能因为总裁的事故被打击。”
“是!”高大的年轻人回答。
“我不在的时间里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除了有个叫龟梨和也的人约见,结果却爽约没来,后来来公司闹过几次,都被保安拦住了。”
“这样的人,能少见就少见。虽然少爷原来行事低调,见过他的人不多,也要以防万一,确保周全。至于那个人,随他好了。”
“是!”
“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寻找少爷的下落!不管是人是尸。”老者对着窗外,庞大的赤西集团平静的表面下暗潮汹涌。赤西仁失踪背后暗藏杀机,让他不禁捏把冷汗,和平之下,又有多少恶意的目光在时刻附着在这个房间里所发布的每个指令呢?